别看我我会害羞的

鬼迷心窍 07

周泽楷拖着行李箱，疲惫地推开了寝室的门。

见他回来，还拿着大包小包，聚在一起吃泡面的几个人顿时吃惊得张大了嘴。

“怎么了这是，”寝室长先反应过来，走过来问周泽楷，“回学校住了？”

“嗯。”他点点头。

“你不是和你那个表弟在外面租房么，他回老家了？”另一个男生也凑了过来，这人外号大嘴，顾名思义，好奇心很旺盛。

“……”

猛然被提到江波涛，心中还是一痛。

周泽楷闭了闭眼，道，“他死了。”

众人又一次吃惊，整齐划一地倒抽一口凉气。

大嘴感叹了几句“没想到”和“天有不测风云”，又关心地问，“那你前段时间请假，就是回老家料理他后事的……？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一个字都不愿再多说，埋头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放回自己的桌上。许久不来宿舍，虽然床位还是空着，但他那张桌子上早就堆满了室友的东西，其他人见状也放下碗筷过来帮他收拾。

只是大嘴还嚷嚷了几句“怎么死的啊”，被寝室长捂着嘴拖到了一边。

 

周泽楷呆呆地坐在重新铺好的床上，想到当初他兴高采烈地瞒着家里和江波涛出去住，如今又灰溜溜地回来了。

室友们还当他难过，派了寝室长过来安慰。

“听说他还是孤儿啊，也挺可怜的。”寝室长斟酌着语言，想到小周同学和他表弟感情那么好，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。

“……”

寝室长抓耳挠腮，“这个，节哀顺变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周泽楷觉得有点好笑。

同时又觉得这个误会恰到好处，他也应该把江波涛当成死人，以后一个字都不会提，一个字都不会想。

“没事。”

他打起精神，向眼前关心他的同学笑了笑。

 

他请了一个月的假，不敢回家，便拿着一点积蓄，报了个旅游团全中国乱跑。

前几天，他过得浑浑噩噩，眼前的美景他看不见，身边的吆喝也听不见，只知道木讷地跟着导游跑。导游小姑娘把他当成了重点关照对象，总是开玩笑说“我就怕小周没跟上，丢了，”别人都笑了，但是他笑不出来。

后来他渐渐好了点，拿着相机拍拍风景，当地美食也能品出味道了，再后来团里的小女孩闹着要跟他一起玩，被孩子逗着，心情也好了许多。

如果不是碍于学业，还想在外面多呆几天。

 

江远再一次露面是在他回来两天后。

那天他上完了专业课，便拿着书本去了图书馆，要补的功课太多，等他出了图书馆的大门，天色已经沉沉地黑了。

江远坐在路边上等他。

周泽楷心里一堵，虽然他不是罪魁祸首，但他就像是破解迷案的线索，顺着抽丝剥茧，很快就能联想到另一个人。

江远看见他就站了起来，没给他转身逃走的机会。

“小周，”江远快步跑了过来，“你去哪？”

他老老实实地回答，“回宿舍。”

“不吃饭？”

“……”说实话，他并不饿。

“去吃晚饭吧，就当陪我吃。”说着，江远就拉着他要往食堂走。

“……好。”

 

“……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？”

江远买了一大桌子菜，但明显两个人胃口都不好，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吃了几口。

“只要有心，总会知道吧。”江远笑了笑。

周泽楷：“……”

“……谢谢。”他简短地道了谢。

“谢什么，”江远看起来有些惊喜，“你不怪我就是好事了。”

“……怪你什么？”

“这个，那个谁毕竟也是我家的人。”

周泽楷心里一跳，“他回家了？”

江远有些被他的反应吓到，“还没有，不过我想，这应该是迟早的事吧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

条件反射一般关心了江波涛，问完自己都觉得无语。

周泽楷低下头，默默扒饭。

 

送他回宿舍的路上，江远一直在关心他这在外面漂泊的一个月，东问西问，周泽楷表示跟团能有什么问题，江远还是摇头，“说到底都是陌生人，出了什么事谁会关心，如果不是导游盯着你，搞不好你就丢了。”

周泽楷有些尴尬，说起来那个导游小姑娘还比他小几岁，但已经独当一面，很能干了。

可是他还活得一塌糊涂。

他讷讷应付了几句，就转身进了宿舍区，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，门外已经没有江远的影子了。

他冲出了宿舍区，沿着路一直跑到校门口，终于发现了江远的车子。

“小周，你有事？”从后视镜看见了周泽楷，江远当即开门下车。

周泽楷一边喘着气一边盯着江远，“你怎么知道，有个导游很照顾我？”

江远一愣，“……猜的。”

“胡说，”谁会猜得那么细致？周泽楷眼眶发热，“是不是你，是不是……”

”……“

江远低下头，默认了，讪讪地说，“我也是担心你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像是心脏被人猛击了一拳，整个人开始晕头转向，想说话，却失魂落魄一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江远刚才说，只要有心，总会知道的，只要有心，总会有办法的。

而如果没有心呢。

江远一直担忧地看着他。

周泽楷觉得无地自容，识人不清，把虚情假意当了真，不怪别人，只能怪他自己。

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谢谢，狼狈地转身逃走。

 

江波涛从档案室出来。

他把捧着的大摞资料放到需要的同事桌上，有些人不在位置上，在的人便笑嘻嘻地道了谢。

“怎么了啊小江，最近不止变成了工作狂，还变成了活雷锋啊。”有些人说了谢谢还要打趣几句。

江波涛勉强笑了笑，“刚好我也有资料要用，顺便就帮你们拿出来呗。”

“不寻常不寻常。”那人啧啧感叹了几句，见江波涛不搭理他，又自觉没趣地走了。

刚好前台打了电话来，说有人在会客厅找他。

江波涛恍惚了一下，上一次有人来找他，还是周泽楷跑来给他送材料，现在周泽楷是不会来了，还能有什么人。

多半是他那个便宜哥哥。

整理好情绪推门进去，见到的却不是预料中的那个人。

那是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，衣着考究，一派成功人士的气息，看见他先是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，又露出一个和善慈爱的笑容。

江波涛觉得大脑都在嗡嗡作响。

他听着那个人跟他套近乎，说着一些都长这么大了，你中学时候我去见过你之类的废话，他觉得愤恨，又觉得悲哀。

“真不记得我啦？”那人笑着问。

“怎么会，我当然是记得的，”江波涛定了定心神，也回给他一个笑容，“父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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